秋日探访龙顶山
自从整理完历代咏龙顶山诗词和修缮龙顶山关帝神祠的碑记以后,就一直想去探访一次龙顶山,想看看能否找到招云寺、关帝神祠的遗迹;想亲身体验一下诗人笔下“绝顶凌霞秀,茫茫逐眼空”的意境和“把酒问苍穹”的心旷神怡。
今年10月6日,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很高兴约了村书记郭德魁,以及发小冯文忠、郭晚明、吴荣胜和高中好友申晓冰、王文明一同前往,完成了一次探访龙顶山之旅。
按照德魁提供的信息,我们开车沿着通往原来龙顶山煤矿颠簸不平的老路很顺利地到达了煤矿的煤场,这里离主峰就很近了,不用爬很久,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之前还和父亲多次探讨选择爬山的路线,并为爬山准备了干粮和水,看来干粮准备的有点多余了,后来也证明基本没派上用场。
大家爬山的兴致很高。晓冰和文明是第一次来,他们对龙顶山的了解还是来源于我之前整理的一些文字,文忠前两年来过一次并写过很多赞美龙顶山的诗文,荣胜和晚明也应该是多年没来了,德魁是龙顶山的常客,我们在他的带领下向山上进发。
我以为还要走小时候常走的羊肠小道,德魁说那条路早就不走了,现在是新开的一条比原来更宽的路。虽然路宽了一些,但仍然被茂密的荆棘和树林掩盖,没人带领也很难找到。现在的植被明显比过去好了,听德魁说现在山上有野猪,路两边还有明显的野猪活动的痕迹,心里不免出现一丝的紧张,担心会不会和野猪不期而遇。
因为山路比较好走,很快就到了位于主峰下的山脊,眼前一条更宽的能行走车辆的路,沿着东边的山坡直通主峰而去。记得小时候爬龙顶山主峰没有正式的路,就是顺着很陡的山坡往上爬,现在因为有了这条路很容易就上来了。经德魁介绍,我们才知道这是前几年为架设一条输电线路而开的路,路虽然好走了,但龙顶山的风景却被破坏了。龙顶山的主峰实际上是由南北两个山峰组成,两山头中间一段十多米长较为平缓的山脊相连,这条路通向北边的山峰。最大煞风景的就是北山峰的西南角被深深的挖下去一大块,一座冷冰冰的铁塔竖立上面,周围完全是裸露的岩石。这条输电线路基本是沿着龙顶山山脊走的,可以肯定,设计这条线路的人是和龙顶山没有什么感情的。当时村里人都不知道要在山上建铁塔,只是听到山上隐隐传来机器轰鸣声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在施工,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估计建设手续也是完备的,想要停工已经不可能了,就成了今天的局面。受到山体被破坏的影响,山顶的一棵松树仿佛从裸露的沙石缝隙中破土而出,犹如“石抱松”一般,我们权且将其称为一景吧。
登上山顶,视野豁然开阔起来,向东南西三面望去,远远的是一条地平线,视野内原本高低不平的丘陵坡地,乃至几公里外的四明山仿佛都变成了平地,“众巘争拱揖”“茫茫逐眼空”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只有西北方的七佛山与之遥遥相对,这可能是二百多年前地处河西永宁寨的几位诗人一起作命题诗——《晓望龙嵸七佛诸山》所看到的壮观景象吧。西边灰蒙蒙的天空浮着一条白云,远远望去与龙顶山山峰持平,恰如其分地迎合了“招云寺”寺庙的名字。四周的松树郁郁葱葱,长势茂盛,一片“苍松万树翻波涛”的景致,应该得益于多年的封山育林,更体现出“绝顶凌霞秀”的圣境。在山顶的东南角,附近的村民用山上的旧石条砌出了一块平地,站在这一块平地上,环顾茫茫四周,诗人当年“把酒问苍穹”的豪放仿佛出现在眼前,忽然有了一种举杯的冲动,后悔没有把酒带上山来,文明都想下山去取酒了,毕竟山路崎岖,还是作罢吧,我们在这里合影留念。至此,这次探访龙顶山的第一个目标基本完成了。
本次探访的另一个目标就是想寻找招云寺和关帝神祠的遗迹,我们快速穿过两个山峰之间的平地来到南边的山顶。目测南北两个山峰,北边的似乎还要高一些,手机地图显示其海拔为1200米,但所有的建筑遗迹都在南边山上,证明这里才应该是真正的主峰。山顶很平坦,但上面的杂草和荆棘太密太厚了,我们带的一把镰刀不足以开通通向四周的通道。原本我特意请德魁带了卷尺想丈量一下现有遗存的尺寸,可是现在连当年日本人修建炮楼的痕迹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找到毁于上百年前的寺庙的轮廓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努力在草丛中搜寻一些零散的信息。
山顶的面积并不太大,南北向约有20米长,东西向有十多米宽。按照现有的面积看,当时的招云寺可能就是一个一进院,正如乾隆二十九年的石碑上所记的那样:“旧有天王殿三间,兼有穿房五间”。而村里老人记忆中的上下两院,下院具体在什么地方则不得而知,是在两个山头之间的平地上,还是建在北边的山头上?今天还是找不到答案。
在山顶的南面和东南角是用砂石块垒的石堎,虽经几百年风雨侵蚀看起来仍然很坚固。东面山坡上则堆满过去建筑留下来的乱石,就在这些乱石中间,晓冰用手机的镜头捕捉到一块一头雕刻着图案的石条,我扒开荆棘艰难地爬到跟前,惊喜地发现,石头上雕着一朵正在盛开的不知名的花朵,雕工精美,虽久经风霜线条仍然清晰可见,但这块石条是什么用途我们没弄明白。我印象里西边山坡也是垒了石堎的,可惜草太深没有能看到西边的样子。
在山顶中间位置,能看到一片古青砖铺的地面,上面长满了青苔,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寺庙的遗迹。前些年,有信佛的村民用砖在靠北面的地方垒了一个面朝南的小棚子,里面供奉了几尊佛像。一处柴草下面的地面有塌陷的痕迹,另一处柴草中躺着一个石碌碡,想必当年的寺庙也要收秋打场或磨米磨面。两年前文忠他们去的时候,还发现成堆的石条、砖块以及夹杂其中的柱础样的石料,当时草丛中还有一个烧制的青灰色龙头,应该是屋脊上的脊兽。龙头制作很精美,龙眼龙须线条清晰,龙的眼睛鼓鼓的很传神,它目睹了龙顶山的盛况与苍凉。几年前,修缮龙顶山关帝神祠的石碑也是这样孤寂地卧在杂草掩盖的乱石堆中的,它历经风雨260多年,见证了龙顶山昔日的辉煌,最后被无情地当废石一样抛弃了,但清晰的文字变成永远不能磨灭的历史,终究被保留了下来,这是值得庆幸的。
在东南角东面的山坡上有唯一的一孔石窟,整体造型仍保持原样,尤其是造型优美的门头雕刻依然可辨,大家认为应该是北魏年间形成的,石窟外雕刻的神像只剩下了凸起的痕迹,应该是风化造成的,龙泉一村民在石窟内塑了如来的佛像,原来的雕刻已看不到了。石窟外面也被人整理出一块平地,并用废旧砖石铺了地面,还垒了半截墙。墙上有一块带圆孔的石条,我们饶有兴致地讨论起它的用途,有说是排水的,也有说是插门栓的,最终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我们还特意测量了一块古砖的尺寸:28*15*7.6cm,砖体已经很疏松,稍一碰就掉下一块来。
日已近午,能直接了解到的信息就是这么多了,探访的第二个任务没有完成,是原来想得太简单了,要想真正了解山上的建筑布局,恐怕还需要做一些专业的发掘工作。我们在依依不舍中转身下山,我和文忠特别用手机拍下山顶的几棵松树留作纪念,路边熟悉却不知名的野花仿佛为我们送行。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何时重携一壶酒,高卧峰巅吹雨潇?”我们留下了与前辈诗人同样的发问。
归来多日,仍在不断地思考:昔日被周围民众顶礼膜拜,诗人纷纷赞叹的龙顶山,如今已经显得很孤寂了,即便是当年红红火火的龙顶山煤矿也搬走多年,如今长满野草的场地只留下一个锅炉房的门楼和烟筒。她山顶历经百年的建筑可以恢复吗?她丰富的文化可以继续挖掘和延续并形成一个品牌吗?她优美的环境能成为游客向往的地方吗?她能一直是家乡人民心中的圣地吗?我们能为她做点什么呢……(吴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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